亲历斯里兰卡恐袭的女记者29岁患癌,决

文章来源:外阴脓肿   发布时间:2021-12-17 16:57:26   点击数:
 

去年9月,29岁的YUAN发现腹部有巨大的肿瘤。情况紧急,不到一天时间,她便上了手术台。

术后,她得知自己患的是恶性的卵巢生殖细胞瘤。切除肿瘤的同时,她失去了一侧卵巢。

YUAN的职业是记者,采访过不少癌症患者。她以为自己对癌症并不陌生,但化疗开始后,那种痛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。

她还要同失落的情绪对抗。曾经每月出差20多天都不会累,如今不得不远离新闻现场。

「为什么是我?」她一度深陷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。她觉得自己只是努力生活在北京的多万普通人之一,想不出「比其他人更不健康的理由」。

在家人的陪伴和朋友的支持下,她熬过了3个多月的化疗,正在努力回归生活。

为其他病人留下记录的YUAN,这次写下了属于自己的抗癌故事。

年9月10日下午,我昏昏沉沉地醒来。第一眼看到的是病房的天花板,右边的病床传来聊天声,意识模糊间,我伸手够了够她们。

肚子被很重的东西压着,往下一摸,像层硬硬的「铠甲」,据说是止血的压板。

只在当天早上见过一面的主治医生匆匆走来,说手术顺利,肿瘤切干净了,「顺便摘了卵巢」。

「顺便」两个字刺得我喉咙疼,很多问题想问医生,张了张嘴,什么声音都发不出。索性阖上眼睛,猛吸了几口氧,盼着快些再度入睡。

没等睡着,另一位医生冲了进来。「你能不能说话?」我大概是点了点头。

手机被塞进手里。「给你妈打个电话,她情绪比较激动,现在就打!」我又机械点头。

解锁手机,拨了视频过去。喉咙里的呼吸管刚被拔掉,说话还不利索,记录显示,我们只聊了1分6秒。其间,我努力睁大眼睛,想表现得更有精神一点。

三四个小时后,麻药劲儿慢慢过去,我的记忆一点点恢复。

箭头所示为作者肿瘤

图源:作者供图

前一天上午,因为肚子剧烈疼痛,男友医院检查。B超结果显示,我的腹部有个巨大的肿块,最长的地方已经有15厘米。医生怀疑是个肿瘤,名字我比较陌生。也许是安慰我,医生还说大多是良性的,建议尽快手术。

抱着一丝侥幸,医院急诊科。CT、彩超、验血……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已是晚上8点。接诊的医生说,肿块太大了,即使是良性,也颇为凶险。建议我在科里观察一晚,次日妇科医生上班后,再商讨治疗方案。

几位要好的同事怕我胡思乱想,来医院探望我。大家聚在急诊科外的空地,像往常一样打打闹闹,讲笑话取乐,我却感受不到一丝轻松。

入夜,大家陆续散去。急诊科内没有多余的病床,我和男友在角落的B超间找到空位。不锈钢候诊椅很硬,令人难以入睡,为了坐得舒服些,我租了辆轮椅。

凌晨三四点钟,男友睡着后,我把轮椅推到室外,独自对着月亮静静坐了很久。

手术前夜,YUAN在轮椅上静静坐了很久

图源:作者供图

我是一名记者,常常见证疾病与死亡,自认为有超乎常人的承受力。但意外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,还是忍不住去想最坏的可能。

一切并非毫无预兆。7月和8月,都有腹痛的情况出现,两次都在我出差期间,本就手忙脚乱的,便吃了些止疼药应付。

我最怕扎针,每次身体不舒服,总是拖着,医院。这次如果不是疼痛难忍,又恰好有空,恐怕我会继续拖下去。

次日一早,妇科医生赶到急诊科给我看诊。他直言不讳,表示情况非常紧急,我的肿瘤已经发生扭转,随时可能进一步扭转并最终破裂。他会尽力争取,在上午帮我加一台手术,只要我同意,可以立刻办手续。

没有过多犹豫,我便答应下来。

医生破例让男友代我签字,并建议我尽快通知父母。「如果打开腹腔,发现肿瘤扭转的情况严重,或者肿瘤为恶性,并且已经扩散,建议连同卵巢一起摘除。到时候需要再签一份同意书,当然,这是最坏的情况。」

见我愣在那里,医生问:「你们需要商量一下吗?」

我瞬间下定决心,告诉男友,一切按医生说的做。

2

担心自己在打电话时崩溃,我请朋友帮忙通知妈妈。我们隐瞒了一些情况,说我在体检时发现囊肿,要做个小手术。从老家到北京要坐4个小时的高铁,我不想让父母太过着急。

妈妈还是觉察到异样,立刻打了过来。我深吸几口气,按下接听键,继续隐瞒真相,声称只是想让她来陪陪我。

放下手机,我匆匆开始术前准备。建病历、抽血、备皮、导尿……急诊科人满为患,到处排着长龙。我硬着头皮「插队」,前面的人听说我要立刻手术,全都一脸惊讶地让了位置。

急急忙忙跑完手续,手术室的接送车就来了。我一边换衣服,一边在网络上搜索注意事项。此前我从未做过手术,还没来得及「扫盲」,手机就被收走了。

再回过神来,已经过去了五六个小时,手术成功了。

得知一侧卵巢被摘除,我还是有些失落的,但并非和生育有关,只是单纯为失去器官而唏嘘。

用手量了量压板下缠着腹带的腰,感觉细了不少。15.5×14×12cm3,多么大的肿瘤!全部切掉,一定瘦了很多。

病理检查报告

图源:作者供图

当然,我并不会因此而开心。眼下,我迫切期望得到一个答案——肿瘤是恶性的吗?

因为疫情的缘故,病房禁止探视。我暗自思忖,妈妈得多么难过,才会惊动医生,让我给她打电话。

晚上六点左右,主治医生来查房。我清了清嗓子,问出那个问题。

医生有些错愕,说还不知道化验结果。

我不依不饶:「不是说术中30分钟可以出冰冻病理吗?怎么现在还不知道?」

医生长着一张正剧小生脸,看起来不太会说谎。他白了我一眼,说术后的病理结果更加准确,让我耐心等待。

朋友们发来无数信息,医院等了好几个小时。我想,他们肯定先我一步知道病理结果了。

谁知,每个人都成了语言大师,没有透露一点消息。只好从男友下手了。

无数次「对方正在输入」后,从不撒谎的男友发来了三个字:中性的。

我心下了然。

术后第二天,医院咨询专家,都说手术做得及时,协和的医疗条件也很好,不用太过担心。

妈妈心里有了底,才把病情完完全全地告诉了我:恶性的卵巢生殖细胞瘤,已扩散至右侧卵巢,并发生扭转。万幸,肿瘤没有破裂。

我查阅了一些论文,确认自己属于癌症早期,心里居然闪过一丝庆幸。此前,我已经开始脑补自己拿了韩剧女主角的剧本,是位癌症晚期患者了。

这种情绪很快消散。术后,我的甲胎蛋白指标依然在以上。这是一种肿瘤标志物,正常值应小于20。

必须化疗了。

3

初中时,最疼爱我的外公罹患食管癌,经历了密集的放化疗,依然没能幸存。一次不成功的手术后,他离开了人世。

外公离世前的那段日子,我总是搜罗各种笑话讲给他听,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,只是问我:「讲这些有什么意义?」

也许是受他影响,工作后,我会主动做一些癌症相关的选题。

入行之初,我拍摄过一个年轻男孩的抗癌故事。和熊顿一样,他也是位漫画师,3年前病情复发,离开人世。权健的受害家庭也曾是我的采访对象。疫情期间,我还为买不起口罩的白血病小朋友做过征集。

我自认为对癌症并不陌生,自己患癌后,才知道从前的了解太浅薄了,尤其是在化疗方面。

化疗开始前,主治医生认真地和我谈了一次,告知种种可能的副作用:脱发几乎是%的,骨髓抑制也很常见,白细胞数量减少,免疫力会随之降低。除此之外,还可能出现神经炎症、肝肾中毒和心肺功能损伤,最严重的后果是猝死。

我对这些字眼一知半解,心想「债多不愁」,便在同意书上签了字。

手术前,YUAN的甲胎蛋白飙升

图源:作者供图

化疗方案是3周一个疗程,每周一次。每个疗程的第一周,需要住院4天,接受静脉注射,医生称为「大化疗」。其余两周是「小化疗」,在医院肌肉注射一针就能回家。

术后一周,我接受了第一次「大化疗」。药物一滴滴流入血管,很快我便坐立难安,中午吃的食物在胃里上下翻涌。双手胀了起来,像被吹了气似的,接着是胳膊和脚。

我求生不得、求死不能,只能和妈妈视频,以分散注意力。

我故作轻松地调侃,「不晓得头发会一夜之间掉光,还是从中间一点点秃成地中海?」妈妈立刻红了眼眶,表示只要我开始脱发,她就陪我剃光头。

妈妈这样决绝,倒把我吓了一跳,拼命说自己对光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,还吓唬她,「你的脸肉肉的,没有头发会显胖」。妈妈不为所动,直到得知男友要作为代表陪我剃头,才停止念叨。

第一次「大化疗」结束没几天,我在医生办公室外遇到一位头发乌黑的阿姨,被几位戴着毛线帽的病人簇拥着。原来是位化疗期间从未脱发的患者,正在传授经验。

我赶忙挤进去,询问阿姨得的什么癌、打的什么药,像极了好事的狗仔。

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,我扬了扬手中的检查单:「刚开始化疗,没啥经验。」

周遭的氛围瞬间柔和下来。我听了半天,发觉阿姨并没有什么独家秘方,只是运气好罢了。

头两周,我的头发还算安好。第3周的「小化疗」结束,洗头时,猛然发现脸盆里浮满了掉落的头发。已经掉下来的头发缠在其他头发上,裹成一个没有头绪的结。我越理越乱,只好叫妈妈帮忙。

她的眼泪混着我的头发,装满了面前的垃圾桶。整整一个小时,头上的结才被拆开。

和男友一起剃光头

图源:作者供图

那一刻我下定决心,不等头发慢慢掉光,和男友直奔附近的理发店。

理发师大概脑补了一出情侣吵架大戏,劝说道:「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,头发剪短得了,剃了干嘛?」

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,我竟有些羡慕。没经历过什么痛苦,才会把一切想得如此轻松吧。

4

随着化疗的进行,痛苦逐渐升级。

「大化疗」用的药物是顺铂,十分对我的病症。但副作用实在难以忍受。

首先是无休止的呕吐。每天早上醒来,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厕所,出门也要随身携带呕吐袋。

还有浑身难以描述的疼痛。这种疼痛不像术后刀口愈合时那种「明晃晃的痛」,而是像无数蚂蚁钻进血管和骨头,啮咬、啃噬着,心脏也一阵阵地抽搐。

第2个疗程起,讲话声音大了,心跳就特别快,能持续整整一天。到了第3个疗程,肺功能受损,常常咳嗽。

最难熬的时候,我听到音乐都会反胃,抬手的力气也没有,看几眼手机都成了奢侈。能做的只有躺在床上,张着嘴努力喘气,像一条搁浅的鱼。一次「大化疗」前,想到那种痛苦,我甚至吓哭了。

化疗药物

图源:作者供图

一周两次血常规检查,一旦指标不好,就要打短效升白针,以增加白细胞。肩膀、手臂、腰背,哪里都痛,无论在做什么,每隔几分钟就得换个姿势。周周都要核酸检测,医院要求同时采集鼻、咽拭子,鼻子屡屡「被捅穿」。

时间久了,我慢慢习惯了各种疼痛,也适应了医院「打卡」的生活。

打车软件不够智能,依旧在每天上班的时间弹出消息,询问是否叫车去报社。我恼羞成怒,几次想联系客服吐槽,最终忍了下来。

此前采访癌症患者,常常听说病久了脾气会变坏。我时刻警惕,不愿予人口实。好像只要保持得体,自己得病的证据就少了一条。

但终究还是没能把持得住,和妈妈起了冲突。

我当惯了「社畜」,每天早上要喝一杯黑咖啡,不然怎么也醒不过来。妈妈不知道哪里看到的科普,说咖啡致癌,肿瘤病人更是万万喝不得。

好说歹说,双方各让一步,约定一周一杯。有次在快餐店,趁她去洗手间,我多点了一杯,不料动作太慢,被她发现。

气压瞬间低了下来。我自知理亏,但又觉得委屈,硬着头皮继续喝。

「你再这样,我就走了,才不管你。」母亲撂下狠话。我下不来台,索性哭了。

这时,血常规化验单出来了。白细胞一如既往地低,又得去急诊科挨上一针。

趁着开注射单的机会,妈妈向医生大倒苦水:「甲胎蛋白多,一会要喝咖啡,一会想吃火锅,您说说她。」

不料医生回了一句:「都这个病了,想吃啥吃啥。」

妈妈败下阵来。「没有能吵赢孩子的父母」,她总结道。

5

本以为生病是件孤独的事,没想到正好相反。

从前我总是出差,和最亲密的朋友都要半年才能见上一面。生病后哪都去不了,见面的时间倒充裕起来。几乎每周都有朋友过来探视,两室一厅的小出租屋,最多时接待了20多人。

大概是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,有天晚上,民警找上门来,说有人举报我搞群租房,弄得我哭笑不得。

朋友们的礼物很有想象力。印象最深的是曾经一起租房的女孩寄来的诺基亚,高中时用来偷偷给暗恋对象发短信的那种。她在收件箱里预存了条短信,不是段子,就是正能量语录。

「你每天看一条乐呵乐呵,看完了,化疗也就过去了。」她这样描述自己的匠心。虽然短信质量参差,但每次看到那部手机,都感觉心里暖暖的。

朋友送的手机存满了段子和正能量语录

图源:作者供图

一些久未联系的朋友也在关心着我。有时接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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